外國人遊台灣（二）・平溪｜火燒山啦！天燈到底放還不放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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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明顯的，我這個外國人，是衝著天燈而來。

在規劃行程時，朋友提到了「Lantern」，我腦中馬上浮現泰國天燈節，用天燈點亮整個夜空的美景，就算無法像泰國一樣體驗萬人齊放，但放天燈依然是個很新奇的活動，沒有經驗的我，怎麼樣都想試試。

Ｚ：「但是⋯⋯這其實有點爭議性。」
我：「妳不是說這是個歷史悠久的民俗活動嗎？」
Ｚ：「嗯⋯⋯近期有一些環保議題，如果你想放，我們還是可以去啦。」

環保議題？因為煙很多，有害人體嗎？

抵達平溪老街時，時間還早，我們先在附近逛了一下，並拜訪了八仙洞，以及步道上的報鐘庭。這個山丘的小步道並不是特別寬敞，尤其是身旁都被高聳的竹林及樹木掩蓋，光線無法全數透進步道，讓這裡的視線略暗。

就在這時候，我們看到遠方飄來了一盞天燈，搖搖欲墜的從我們頭上劃過，底部不小心勾到樹枝的末梢，劇情就這樣急轉直下，天燈在我們眼前墜落，依然在燃燒著。

一切發生得突然，沒有經驗的我們，看著烈火燃燒，一時之間還真不曉得該怎麼反應！

Ｚ：「阿⋯⋯這個火勢，會漫延嗎？」朋友越退越後面。
我：「好像⋯⋯我們想辦法滅火比較快！」

我拿著手上剩餘的礦泉水，快速走近燃燒的天燈，盡可能地瞄準起火點，把水灑在上面，火當然還沒滅，但火勢變小了一點，在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，我心一急，開始用腳猛踏天燈，想要把火踩熄⋯⋯

Ｚ：「欸欸阿還是我去請人幫忙阿！你不要再踩了！」
我：「請人來幫忙速度太慢了！」我繼續狂踩，火勢終於減緩了下來⋯⋯

被踩爛的天燈冒出濃濃黑煙，沿著竹林間的隙縫，飄升到空中。

傻眼，他們的願望可能無法被實現了。

我：「這就是妳說的爭議⋯⋯」
Ｚ：「痾，沒錯，但燒到山林，還是我第一次看到，一般只有聽說燃盡的垃圾到處飛。」
我：「這還滿嚴重的耶！難道一直以來，這邊的居民都沒事嗎？」
Ｚ：「居民好像有說過想要廢除這項傳統，只是遊客還是太喜歡放天燈了，平溪放天燈在台灣是個獨一無二的特色啊。」

阿⋯⋯那怎麼辦⋯⋯

我：「嗯⋯⋯像這種問題，觀光局或政府應該可以幫忙協助吧？因為這樣的環境問題，可大可小，但無論如何，都不是好的。」
Ｚ：「我覺得事情也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，可能這攸關到人民的信仰或習慣⋯⋯」
我：「怎麼說？」
Ｚ：「天燈的由來，其實也是有『與上天對話』的意思。百姓將自己的心願寫下，藉由讓天燈升天，傳達自己內心裡的話，讓天上神明聽到。」
我：「嗯⋯⋯如果有宗教信仰，確實是要謹慎處理，但你看看這些遊客，你認為他們是因為這個習俗而來，還是只是觀光體驗？」

我們把殘餘的天燈架拿到山下，扔到觀音巖前的垃圾桶，寺廟前有個大平台，站在露台上，可以看到平溪矮房交錯著街道的模樣，古色古香的小鎮，突然參雜著一絲哀傷。

Ｚ：「你還想放嗎？天燈。」
我：「其實我真的很想耶⋯⋯我就是一心一意的期待著放天燈，才想來平溪的。」
Ｚ：「如果你想的話也是可以啦，你很難得才到這的。」

黃昏，我們看著一盞一盞天燈從軌道旁升起，我有點猶豫⋯⋯

最後還是放了。

這次放天燈的經驗，和我預期的不太一樣，我們在天燈上，用毛筆寫下心裡想達成的願望，我原本想寫的心願，都瞬間變得渺小又微不足道，遲遲無法下筆。

思考著為什麼自己還是來放天燈，為什麼心裡有一點過不去，還是敵不過一時的好奇與貪念。

Ｚ：「我寫好了，你好了嗎？怎麼那麼久？」朋友從對面走到我這一側的天燈，想看我寫了些什麼。
Ｚ：「Happy World？你寫這個啊⋯⋯」
我：「對阿。」
Ｚ：「你知道可以不只寫一個願望嗎？」
我：「妳寫什麼？」
Ｚ：「工作順利阿、身體健康、持續旅行啊～」
我：「不知道，此時此刻我真的想不到什麼特別的願望，我只想要這個夢想成真。」

覺得自己這麼寫好像有點愚蠢，放手看著天燈冉冉升起的那一刻，甚至有點罪惡，原本只是想好好放天燈，沒想到心情這麼複雜。

生活中總是不斷的會遇到互相抵觸的事件，人們大部分也都會被慾望戰勝，但良知又會逼得自己，做一點能緩和罪惡感的事情，好讓自己有理由說服自己，還是好人、還是有良心⋯⋯這次的放天燈議題無解，我大可以選擇不要放，但受當下氣氛使然，最後還是試了。

這是第一次，可能也是最後一次放天燈，這回的台灣之旅怎麼這麼五味雜陳呢？為什麼看到天燈差點勾到電線、看到天燈在山上起火，我們還是繼續放天燈呢？

到底為什麼？

我只是想好好放個天燈啊⋯⋯